聽到有點急促的步履聲，言小瑤估摸著是雲致覺得失禮來道歉，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好見他，想著，言小瑤拉起裙擺，匆匆忙忙轉進一個拐角慌張蹲下，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聲緩和下來，免得被雲致聽到。

言小瑤聽到他開始跑了起來，略帶沈重的呼吸聲離我越來越近，就停在了自己的頭上。她知道，他在這堵墻的另一邊。言小瑤把自己往裏面縮了一點蜷成一團，她明白在這樣的陰影之下應該是不會被看到的。

果不其然，雲致似乎環顧了一周尋覓未果，又往別的地方去了，言小瑤這才松了一口氣，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臉頰才感覺到它在發著燙。

喧鬧繁華之聲還是吸引了這位涉世未深的言家二小姐，她穿過這條弄堂到了市集。

明明是夜幕降臨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回到家中準備休息，就只有這裏還是車水馬龍，雖說這裏夜晚的繁華不夠二裏地，但對言小瑤來說已經足矣。酒店飯館還是有人在談笑風生，大聲說笑，歌舞樓傳來歡呼雀躍和靡靡之音，雖說人群不是熙熙攘攘，但也能讓言小瑤瞬間被湮沒在裏面，隨著他們分流到各處。

“誒，姑娘來歇腳嗎？”“姑娘，進店看看我們的新款式啊！”“小娘子，來挑幾批布料吧。”“客觀不進來嘗嘗？”

言小瑤只笑著和他們點了點頭。仔細看一眼，這裏倒是有六七家言家的鋪子，也有不少貨物是言家與他們合力置辦的。

“姑娘，來選個發簪吧，馬上要及笄了吧，選個好看的發簪好找個好郎君啊。”

言小瑤尋聲看去，一位不惑之年的老奶奶溫和地看著她對她笑，在這鬧哄哄又熱氣騰騰的地方，言小瑤突然覺得一股暖流湧了過來。她走到攤位前面細細打量。

不錯，做工很細致，搭配也很走心，雖說材質廉價了些，不過要是換了別的料件，可能還做不出這樣的成效。

言小瑤正想拿起一支好好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的那只翠玉簪來。“不，我想還是算了，我有一支，嗯……不過，日後的簪子還是能從您這兒買些的。”言小瑤對她笑了一下，以示客氣。

看著她花白的發，這位二小姐就開始在想她是否有兒孫在膝下，有的話他們有是否知道自己的娘親祖母在這樣的地方販賣這些玩意，想著，言小瑤從錢袋裏拿出一百文來給她：“大娘，你早些收攤吧，我看著難受。”

大娘楞了一會兒，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神情哀痛，幾欲要哭。周圍的幾個攤販和行人聽到了這話，紛紛斜著眼看著言小瑤，旁邊的大叔還十分好意的跟她說，“好好一個姑娘家學什麽不好，這麽跟老者說話可不是個理，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得好好跟你爹娘談談。”

大概所有人都有一顆看熱鬧的心，人群把言小瑤圍了一圈。大娘開始默默地收拾東西，旁邊的大嬸一把拉住勸她別走。這下，可真是熱鬧了，不對，應該說從熱鬧變成了嘈雜。言小瑤想來不喜歡麻煩，有點受不了這樣的局面。

“嘖。”這位二小姐只是像往常一樣對煩心的事發表一下言論。

“嘿，這姑娘還嘖了！”“什麽？嘖了！”“嘖了？”“怎麽嘖？”“我這樣算嘖麽。”“娘，娘，什麽是嘖啊？”“嘖嘖嘖，不得了。”“你這是在炫耀你會嘖嗎？”“嘖……”

一時之間，周圍都是一片，呃，嘖嘖之音。

言小瑤忍住要炸裂的頭，十分不耐煩地對大叔回到，“我……小女子，言五常言家，二小姐言小瑤。”

“哦。”大叔就回了她一個字。瞬間喧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能聽得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一兩只寒鴉也在喉嚨裏咕嚕了幾下。

誰？言家？是那個言五常言家？還是言家的二小姐——

想著剛才直接給人家錢有些不對，並且陸續趕來的人裏還有言家的店主，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言小瑤在大娘的攤子上撿了一個及其素凈的簪子：“行，我就拿這個了大娘，錢也給你了，收拾一下今晚就回去吧。”

說完言小瑤很是拉風地扭頭就走。突破了人群的屏障，總算是呼吸到了輕松自在的空氣，心情大好。言小瑤正想好好享受一下的時候，剛剛在我身後仿若靜止的人群哇地一聲炸開來，言小瑤趕緊揣好東西趕緊跑路。

要是被那些人逮到，自己還不是要去各種店裏掃蕩一圈說些這說些那的，還要給你硬著塞東西。表面上這些人各個對你掏心掏肺的好，背地裏又心疼自己送出去的那些東西。好在這裏的人比較多，言小瑤很快就在人群中銷聲匿跡，拐來拐去拐到一個橋洞下面。

言小瑤拿出那個簪子來看。對著月光，被打磨的地方也泛著亮，朦朦朧朧的一層，別有一番滋味。靜靜地欣賞不也挺好的嗎。她看著手中的發簪，想象著自己及笄的樣子，那時候很多親友都要來看的吧，被起哄，被簇擁著，歡笑一堂地走出家門，走到另一個地方，一身嫁衣？

誒？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是什麽？是誰？立於花堂高燭前的人，即將轉過臉來對我笑的，是誰呢？

“嘿，姑娘。”

“嗯？”

難道是自己的幻想成真了？怎麽眼前突然就黑了呢？

言小瑤心裏罵道：我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被人拖到這個黑不溜秋的地方！話說，我可是一個剛剛對未來充滿了幻想的姑娘啊！你們不能這樣抹殺一個姑娘的信仰啊，餵！

言小瑤本想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們，無奈被蒙住了眼睛，所以我不得不換個方式。

於是我大聲地叫喊——求饒：“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四方，這小姑娘當真是那個，飛揚跋扈的二小姐？”言小瑤聽出來了一個中年大叔的聲音，像是喝了一點酒。四周也窸窸窣窣的，分明是腳步的聲音。

言小瑤十分想要爆粗口的，那個叫什麽？什麽小四方的估計是這次計劃的小頭頭，話說從剛才就感覺有人在摩拳擦掌的，這裏到底有多少人？不對不對，在這樣的狀況下，自己得考慮考慮怎麽守住貞潔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也不確定，不過懷疑的話直接問不就好了。”一個清麗的男聲傳來，最後還痞痞的笑了一聲，聽得言小瑤一身雞皮疙瘩，這音調再高些，去那紅樓裏唱小曲兒都不會被認出來是個男兒身的吧！想到一個濃妝艷抹的醜八怪出來唱小曲兒，言小瑤就渾身不是滋味。

聽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好像在向自己靠近，然後那人在言小瑤面前蹲下來。

等……等下！這個醜王八是要對自己幹什麽！我言小瑤可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哪！我……

“唔哇——”

“小四方！她吐了——”

言小瑤眼睛上的布條被人拉了下來，雙眼終於是感受到了光線。待她一發不可收拾地吐完，那個被叫做小四方的人就那麽呆呆地保持著拉下她眼睛上布條的動作，然後緩慢地把他的視線移過來跟言小瑤對視了一眼。言小瑤覺得在那個瞬間自己已經被他殺死了千百次。

言小瑤心裏大喊不好，這下鐵定是跑不了的了，於是她連忙退後兩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拜。

“大大大大大大爺！小女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已經跟這裏最兇殘的屠夫定了婚期，再過個幾天就行禮！我家那口子粘我得很，要是一個時辰見不到我肯定會提著他的那把祖傳的殺豬刀找來的！啊！我家那口子的腦子有點問題，眼睛裏就只看得見我，前兒個還把給了我一把豬草的劉寡婦的獨生子給砍了一刀！小女子怕諸位有什麽閃失，不想連累各位，還請這位大大大大大大爺能網開一面放了小女子，行禮那日不收你的禮錢，日後你來買肉也一定賣你個便宜價！那，就這樣，小女子先告辭！”

說完，在他們仿佛都在犯懵的瞬間，言小瑤撒開丫子就開始瘋跑起來。

二十步之後，那個所謂的小四方倒是終於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你們倒是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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